我在平江县城开了家扎纸店,今天早上醒来没一会儿,左眼皮就开始突突狂跳。
老话讲“左眼跳财”,我就寻思今天是不是有人要来店里找我定做纸人,停摆一周的生意要开张了?
心里正合计呢,手机突然响了,是我爷爷打来的。
“青云,赶紧回来结婚!”
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,把我彻底搞懵了。
我连个女朋友都没有,结的哪门子婚?跟谁结婚?
刚要问个明白,手机突然挂断;再打过去,居然关机了。
躺床上琢磨一阵,觉得反正店里也没啥生意,索性就回家去看看什么情况。
我的老家在平江县的最东边,一个叫石碑店子、背靠大山的小山村。距离县城五十多公里,几乎全是土路,九曲十八弯,很是难走。
二十四年前,我的爷爷给主家送完纸人回家途中,在路边草窠子里发现了襁褓中的我,担心我被狼叼走当点心吃掉,动了恻隐之心,就把我抱回了家。
老爷子勤勤恳恳干了一辈子光棍,哪里会照顾孩子?
于是他就抱着我,去村里挨家挨户问,看看有没有愿意收养我的人家。
那年头,村里穷得吊蛋精光,粮食都得算计着吃,自然没有愿意收养我的人家,我就砸爷爷手里了。
由于狠心遗弃我的父母,并未留下任何信息,于是我就跟着爷爷姓林,老爷子给我起名青云,希望我长大后可以平步青云,成为人上人。
然而本人很不受文曲星待见,高考成绩下来,以203的高分顺利落榜,连个专科都没混上。
厚着脸皮在家啃老两个多月,一天傍晚,吃饭的时候,老爷子说话了。
“青云呐,你见天搁家呆着也不是个事儿,要不你就跟着我学扎纸吧,起码是门手艺,学会了至少你以后饿不着。”
我觉得跟外出打工比起来,还是学扎纸轻松,就点头答应下来。
就这样,我跟着老爷子学了四年多扎纸,去年秋天拿着老爷子给的钱,在县里开了家扎纸店。赚的比普通上班族多点,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。
驾驶着送货的面包车,在路上颠簸了一个多钟头,终于进了村。
村里的路很窄,堪堪容一辆车经过,必须高度集中精神,否则就会掉进路边水沟里,加上能把人热死的鬼天气,我就有些心浮气躁。
去年村委打了口机井浇地用,挖出来的土一直没处理,就堆在路旁农田地头。
经过土堆的时候,突然从土堆后面冲出来一人,我吓了一大跳,赶紧踏下刹车板。
定睛一瞧,原来是小时候被驴尥蹶子踢傻的王炮,身上还带着伤。
我气得摇下车窗,指着他刚要骂。
王炮突然绷直身体,直勾勾看着我,嘴巴一张一合,传出类似锯木头的那种沙哑又阴森的话声:
“七月半,过天关,过了天关吃席宴
纸新娘,嫁新郎,婚礼葬礼屋一间
亥时来,子时走,鼠公蛇婆黄大仙
死人挂着活人脸,活人化着死人面!”
话说完,王炮呆了呆,旋即恢复了往日里痴痴傻傻的样子,等我终于回过神,他已经消失不见了踪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