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色粘液般的污垢在铁皮表面点缀。
“这就是你们的下场。”本斯科离开时如此说道。
在这个世界，有许多隐秘的角落，但永远掩饰不了伦敦烈火之城的光亮，在这里恶臭的焦油河和熏香的贵妇并存，在这里黑帮火拼与庄严的法律并存，在这里所有的一起被撕开重塑，仿若改造人一样将血肉以怪诞的方式结合。
但有一点千万不要忘记，就算这里无数信仰神教信徒，只有机械上帝永存。
“我们可不能等到下车。”王洋脸部接近扭曲，“真疼，我感觉我快坚持不住了，你没事吧？我的天，我的脑水留了一地。你说我们被交给法庭后会被改造成什么样子？不会把我的头镶在你身上吧。”
平易并没有理会王洋胡言乱语，而是观察着蜘蛛少女，她只是呆立在那里，滑轮已经不再转动，四只支撑她的铁架轻微的弯曲，锈迹斑斑，从齿轮处不时有机油流出。
“你好，诺娜。”平易小声打着招呼，“不好意思，你是专门在这里工作的吗？”话出口，他就后悔了。
蜘蛛少女保留了声带和听觉，但她并没有回复，而仍是目光呆滞的平视前方。
帮工们陆续走进锅炉房，过了一刻钟。
诺娜开口嘶哑了几声，让声带熟悉空气的震动，“我不是，我有罪，快要死了。”
“你身体由机械拼接，可以被修好的。”平易努力寻找词汇安慰，但仍感觉无奈。
“他们不会修我的，像我这样的改造人很多，坏了被仍进锅炉也许都是浪费。”语言中竟是绝望。
“不对不对。人的生命应该得到尊重。”平易怒目而视，“有错承担责任，用忏悔用劳动，如果罪大恶极就用命，而不是用这种变态的方式来惩罚有罪的人。”
诺娜木头般的面容有些动容，在弥留之际也有关心自己的人，就算是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。
她用全身的力气辩解：“我不知道，我只想，我和姐妹只是想要自由！”两行泪水从她眼眶涌出：“我们逃出伦敦，连夜地跑，跑出了城，一刻不停地向前，可我们仍然知道他们随时能掌握着我们的动向，就像一开始他们从阴沟找到我们一样。”
“他们是谁？”
“有很多人，有权有势的人。我不能说出他们具体的名字，我记不住，因为我脑袋里有双眼睛一直盯着。他们逮着我们时，就锯开我们的大脑设定了关键词程序，让我们无法暴露来的客人名字，甚至记不起客人对你做了什么。那是个死穴，就像你每次都是第一次服侍客人，稚嫩却已经烂透了。”
平易拼命压抑满腔的惊愕，他几乎预料到诺娜和姐妹们之前遭遇过什么，而接下来诺娜的话更让他无法容忍这个世界。
“他们抓住了我们，意料之中。我们被私人法庭审判，判给了伯爵，我们是专门培养供给贵族有钱人享受的，所以之前就听说过伯爵，他喜欢收藏古怪的东西，喜欢将所有的生物融合在一起。之后我们沉睡了许久，醒来看着自己在手术台上被撕碎，被缝纫，被融合。”诺娜哽咽着，金属手臂紧紧握着拳头。
「她们不是没有反抗，而是无法反抗。」窒息感席卷平易全身。
“我跟随火车辗转了很多地方，日复一日地搬运。”诺娜说到这，突然眼睛亮闪。“伯爵，还有我的妹妹上了这辆火车，我再次见到了她，她居然还活着！她背部做了皮下粘合，一根一根的羽毛插入她单薄的背脊，经历太多的磨难……她被关在笼子里运上了火车。我看见了她，不知道她有没有看见我，如果能再次见上一面多好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