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见景玥由清韵扶着,几个人慢慢走远了,突然从心里生出一丝烦躁来,手里的酒盅一抖手,从几尺高的台子上跌下来,“啪”地一声摔碎了。一时间,音乐丝竹之声停了,歌舞舞蹈亦是停了,在场的诸位亲贵面面相觑,每个人心都在胸腔里高高地悬着,然而皇帝面上平波如止水,淡淡地说了一句:“朕……有些不胜酒力,手抖了……诸位亲贵继续畅饮无妨。”皇帝自己重新斟了一杯酒,端起酒杯来放在嘴边许久,终于是颓然放下,轻叹了一口气。
景玥既然已经退下,珍妃独坐一席,压低声音问身边的蓉玉:“皇上这是怎么了?”
蓉玉轻声道:“回娘娘,万岁爷刚才不是说了吗,是喝多了。”
珍妃仿佛自言自语,将蓉玉的话又重复了一遍:“喝多了?”蓉玉忙答道:“可不是嘛,谁都看得出来皇上今天高兴,跟六爷一直聊着,人一高兴,不就容易喝多了吗?”
珍妃白她一眼:“我的意思是,没想到皇上竟会叫玥妃回宫……真是没想到……”
蓉玉接口道:“莫不是皇上看出来玥妃主子脸色不好,然后特意叫李公公传旨准玥妃娘娘回宫休息的?还以为皇上有了新入宫的昭媛,就更不会理玥妃了呢,没想到……”
珍妃拈起一片切得薄薄的蜜瓜,阳光之下,蜜瓜仿佛一块琥珀一般,她慢悠悠地放入口中:“你没看见刚才李敬年那难看的脸色?想必皇上叫她回宫不是因为关心,而是嫌她碍眼……我只是奇怪,皇上不是那种沉迷女色的人,更不应该是那种喜新厌旧的性子,本来打算走一步看一步,而如今这情形,我倒是越发地看不明白了。”
蓉玉低声劝道:“娘娘,蓉玉知道您心思一向慎密,但有时您也得往宽处想想,皇上再厉害,毕竟本性也是个男人,普天之下,男人有哪个不喜新厌旧的?新入宫的昭媛虽然姿色在玥妃娘娘之下,但玥妃娘娘自打上次大病之后就一直病蔫蔫的,更是难见半点笑容。试问,天下哪个男人会守着一个冰山美人一辈子?您还记不记得,惠妃娘娘曾经就说过了,皇上那时候不过是一时贪图新鲜而已,时间久了,便会放下了。娘娘,除了惠妃娘娘,就数您跟皇上夫妻时间最长,现在惠妃做错事,已经被皇上撵出宫去了,皇上眼前不就只剩下您一个人了吗?要说这个玥妃娘娘,我瞧着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了,倒是新来的这位傅昭媛目前最得宠。哦,还有那个珊妃娘娘,原先还以为她能借着小产的皇子再威风一把,没想到如今她病得起不来,哎,难得老天垂怜她,怪她自己不争气,没福气抓住这个翻身的好机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