庞柔与众麾下闻言,顿时对这个张定生出了敬佩之情,世人皆知,朝廷给其父张修定下的罪名是无故私自斩杀匈奴单于,事实上也确实是如此!
可当时张修所处的位置乃是毗邻南匈奴王廷,他敢于在仅有数千兵马的情况下,在南匈奴王廷的势力范围之内,将南匈奴王廷给斩杀了,还扶持了亲近大汉的羌渠为新任大单于,这需要何等的胆量与魄力。
要知道张修当时只是持节,只能斩杀没有官职之人或者在战时斩杀触犯军法之人,匈奴单于再如何飞扬跋扈,只要不摆明旗号造反,张修都是无权将其斩杀的,只能像文官一般上书朝廷,由朝廷再下旨问罪匈奴单于。
若是匈奴单于不服从朝廷的问罪,那就等于是造反了,在如此情况下,张修才有权将其斩杀。可张修就是在此等情况之下,悍然将匈奴单于斩杀了,还打破了匈奴单于必须由左贤王担任的规矩,将只是右贤王的羌渠立为了单于。
于此同时,张修又将最为尊贵的左贤王交给了休屠各部的代表去卑之父担任,生生将南匈奴分成了两大派系、让其相互争斗。
大汉朝廷虽然将张修下狱致死,可明眼人都知道张修的这一通操作,必定会让匈奴内部争斗不断,最终会让整个匈奴衰落下去。
可惜的是,还未等这一切发挥作用,张修便被朝廷下狱弄死了,没有了张修的支持,羌渠父子很难制衡休屠各部的发展,幸亏南匈奴出了个於夫罗,此人凭借帮助大汉平叛,积攒了大量的军械物资,也在南匈奴中闯下了偌大的名声,这才堪堪没有被左贤王一脉的休屠人打压下去。
就在如此形势之下,张修的儿子张定还能带着一支孤军,在没有任何支持的情况下,在错综复杂的南匈奴王廷生存了六七年之久,这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。
想及此,庞柔起身大步来到了张定身前,一把将其扶了起来,情真意切地道:
“原来是大汉功勋之后,倒是庞柔失敬了!子平兄快快免礼!”
张定听闻“功勋之后”四个字,脑海之中顿时一阵轰鸣,紧接着,他突然呼吸急促起来、双目也顿时赤红一片,隐隐见其中泪光闪动,却被其用坚强的意志生生忍了下来。
此时他内心之中在不断念叨:功勋之后、功勋之后,多少年了,自父亲下狱而死之后,若有人谈及他张定,无一不说他是罪臣之后,何曾有人正视过父亲对大汉的功勋。
万万没想到,这个年轻得不像话的新任护匈奴中郎将、五原太守、高平侯,居然称他是大汉功勋之后,父亲泉下有知,也可以瞑目了!
强忍着热泪滚滚留下的冲动,张定噗通一声拜服于地,声音悲切地道:
“多谢中郎将能肯定家父对大汉之公,张定感激不尽!如今张定别无所求,只求中郎将能念及张定的袍泽曾追随家父北击鲜卑、西平强乱、内定匈奴之功,为袍泽兄弟们安排一条出路。”
说罢,张定后退一步就要再次拜倒。庞柔见状连忙将其拉住,急切地问道:
“大营中的袍泽们如今情况如何?这些年汝等是如何熬过来的?”
感受到庞柔那真切的关心,张定三十多的汉子再也忍不住虎目中的热泪,此时他已经确定,庞柔与其他大汉官员不一样,庞柔是发自真心地关心他们这些被抛弃的大汉将士。
因此,张定忍不住声音颤抖地道:
“中郎将,将士们苦啊……
当初家父见南匈奴大单于在匈奴当中威势极盛,俨然已经有了匈奴共主的迹象,且此人野心极大,时常暗自怂恿匈奴各部劫掠汉人、侵占汉人百姓田地,家父过问时他又极力为匈奴人开脱,不服从家父的调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