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章 女婴为何而生(1/2)
1.农历二月,索伦河仍在沉睡,做着漫长而又冰冷的梦。山上的积雪开始融化,人们忙着搂柴禾。一清早,在通往各个山沟的路上,出现了扛着大耙、耙簾的人们,有赶着驴车、马车,还有牛车的。狗们跟在后面。这种阵势再也不比当年。当年人们集体搂跑车柴禾,一天完成一家。承包了,搂柴禾也个顾个了。他们似乎一声不响,可干劲蛮足,比赛一般。
华家的二马车满载而归,大黄狗在后紧紧地跟着,赶车的是华为龙,车上坐着华老庆和华雕龙。
山路跑开了土皮,马车过后,卷起烟尘。天空瓦蓝瓦蓝。
华家爷们是做活计的好手,无论干什么都有板有眼。刚拉回的柴禾一卸完,便一气儿垛上了。华晓芳拿着扫帚把垛底子打扫干净,攒成一堆,秀莲用抬筐抱回屋去了。
这天晚上,华老庆对二儿子华雕龙使了眼色,动了脸。
晚饭刚吃完,石老叔和大姐华晓凤、姐夫石玉福串门来了。
“吃什么好饭,也不告诉一声,我老头赶晚串来啦,哈哈……”未见其人先闻其声,这是石老叔到了。
大姐夫石玉福忙着沏茶倒水。石老叔坐好,点烟袋吸,巴哒两下便打开了话匣子:
“雕龙啊,妈了个巴子的,我发现你小子对自个的事儿也不着急啊?什么时候喝喜酒啊?订婚半年多啦,转眼新年大正月也要过去啦,还蹭什么呢?”
华雕龙听了,只是微笑一下。华大娘接上说:“他老叔,你说什么时候办好啊?”
石老叔说:“这事儿问我?嘿──我说明天办,你老侉能办啊?”
“哪能那么急呢。”
“嗤,这不结了,事儿还得有计划地进行,不能无声无息的,你们两个年轻人不着急,家里着急,两世旁人也替你们着急啊!”
石玉福说:“雕龙这事儿是该计划办啦,岁数也都不小了,还拖个啥劲儿?”
华大娘为难地说:“他们俩定完婚像没事了似的,也不常在一起唠唠正事儿,透个信儿,让我们心里有个谱啊!”
石玉福又笑着冲华雕龙说:“雕龙,你今天说说什么时候拜花灯,啊?”
华雕龙苦笑着还是沉默不语。他明白人们的用意,但他要听老爹表态,否则——
华老庆一见急了,眼睛一瞪,说:“你是聋啊,还是哑呀?怎么学得肉筋筋的?”
华雕龙着实一愣,看来这回非发言不可了,他掐灭烟头,略思一下说:“这事儿我还没考虑,现在正读函授,刚回来一年,家里虽然丰收了,但还不富裕,再等等吧。”
“唉,念函授念的,把大事念忘啦!”石玉福说。
石老叔说:“家里不富裕没什么,结婚读函授也不耽搁,关键是你们怎么办,两个人谈点正题,让老人心里有个抓挠是吧?妈了个巴子的,念函授念函授,可别把媳妇念丢啦,啊?”
石老叔说完哈哈大笑起来。
华为龙也说话了:“华家就我们哥俩,爹妈身边也得留一个,在一起也不是事儿,房子挤巴,雕龙要办事,出去不出去随他便,我当哥哥的没得说。”
哥们亮观点可不是一般的事儿,这涉及到直接或间接赡养老人的大问题。华雕龙说:“这事儿我也没考虑,反正我听爹娘的,出去不出去我都一样地孝敬老人。”
大嫂秀莲笑着说:“你不愿出去,我也舍不得出去,你哥我们俩没儿子,两个丫头没麻烦,守在老人身边挺好的。”
石老叔说:“秀莲哪,看来你们俩要撵雕龙出去啦?哈哈哈,老庆哥呀,我真服你了,孩子们让你教养得多懂事啊!你发言,说说咋办?”
华老庆乐了,石老叔夸他教子有方,让他舒坦。他本身就是一个孝子。前些年老爹老妈在时,家里再困难,十天半月的也得给老人擀点面条,或者包顿饺子。农村白面紧张,有的农户一年都见不到,荞麦面便是美食了。华家孝敬老人在村镇内传为佳话。他满意自己的几个儿女,只是对二儿子不放心。他看出这孩子与众不同,人家走路都低着头,他却昂首挺胸;人家说话面带笑容,他却不阴不晴;人家做事风风火火,有个洒脱劲儿,他却稳稳当当,不紧不慢;人家说话心直口快,他却一字一板,没有废话。华老庆着实为他担心,从念书到当兵,从当兵到考函授定婚,他觉得这小子能有出息的。他常听别人在他面前夸他二儿,心里并不怎么荣幸,他想:“俗话说‘家趁二斗粮,不当孩子王’,一个小学教师,能人不愿干,赖人干不了的差事,能有多大出息?”不言而喻,他希望儿子有大出息。然而,这个社会让他怀疑:不是红本粮回来不分配,是党员没官当,只能种地。华老庆不是一般的农民,封建传统教育对他影响很深,他只读过《三字经》、《百家姓》,现在念报纸都费劲,可他对儿女要求却严格,能读书就认真读,不能读就下来好好务农。华为龙没读好,赶上什么“复课闹革命”,他一声令下,让他干农活。大女儿华晓凤高小毕业。华雕龙读得好,小学是班干,中学是班干,高中未毕业就入伍了。华老庆想:“这小子好是好,可做事儿总是让人琢磨不透。”
人们议论得差不多了,华老庆作了总结:“咱们这也算个家庭会吧,其他算列席。”
“其实我是顾问。”石老叔笑呵呵地说。
“对,是顾问参谋的资格。”
大家乐了。华大娘说:“他老叔,缺你这个参谋不中啊!”
华老庆接着说:“这几天,雕龙找金玲谈谈,落实一下,我们家的现状你清楚,高要求达不到,适当些最好。”
石老叔说:“雕龙啊,就看你小子有没有本事啦,有本事姑娘家倒搭呀!呵呵呵……”
华雕龙不好意思了。
2.这些天来,梅金玲是在极度惶恐中度过的。
正月十六,是她结束处子生涯的忌日。她百般千般的痛苦、悔恨,欲哭无声。她曾想到了死,又一想,如果死得不明不白,岂不让世人耻笑?她放弃了这种想法,决心好好活下去,追回自己难以饶恕的过失。
她痛苦自己不再是纯洁无暇了,对不起华雕龙,恨那个庸俗、卑鄙的男人引诱了她,同时更恨自己的无知、愚蠢和自私。
“多么可怕啊?我为什么不能克服自己的弱点啊?”她反复地拷问着自己。
三年以来,她美丽单纯,走上工作岗位,一步一步地步入了表哥张有才的圈套。她多像一只小白兔,由于急切地寻觅,寻觅那个美好神奇的境界,却被猎人猎入网内,成为猎人的美味佳肴。她悔恨自己不珍惜已经得到的东西。大量的反思,她对男友华雕龙有了新的认识:“他的确与众不同,他心中有苦楚,作为将来的终身伴侣,为什么不去为他多想想?你是不理解他呀,你是多么庸俗无知的女人啊!事实已经证明了这一点。自己还是个大队干部,大脑是那么守旧,你不配呀?你和谁是天生的一对呀?”她睡不着觉,不断的反思,悔恨使她不得安宁。她开始惩罚自己,用手扭着自己的脸、脖颈和身上的肉,有的地方已留伤痕。她吃不下饭。梅大发也不用好眼看她,母亲以为她感冒了,一个劲儿地催她上医院买药。金凤以为她是想华雕龙想的,经常开她的玩笑,她也没啥反应。
星期一早上上班,她竟发现华雕龙站在大队门口,心里害怕极了,想大哭,想抱着自己的男朋友大哭一场,将自己的弱点留下的耻辱统统告诉他,让他痛打自己,惩罚自己,这样会更好受些。她的心在跳,头自然地低下,举步千斤重。
“金玲,有时间嘛,我们谈谈。”他平静而严肃的说。
她心里更怕了,想:“主动找我,第一次呢?谈什么?是不是露了马脚啦?天啊!”
“有时间。”她声音极低。
“那好,我下午后两节没课,到你这来。”
“行。”声音更低了,连头都未敢抬。
他上班去了,展现在梅金玲面前的是一个高大的身影,那是她早已熟悉的形象,可是今天,这个形象仿佛更高更大,把自己衬得那么渺小,一种配不上的自卑感袭上心头,心里冷嗖嗖的。华雕龙上体育课,标准的军人姿态,她经常听妹妹金珠学说。有一次,她实在控制不住了,竟然一人去偷看他上课。她的确饱了眼福。当时在她心中,华雕龙俨若一位将军。回来一想,他是一个小学教师,代课的,只不过是个临时的孩子头罢了。一种轻视的想法装在她的脑子里。现在她再也不敢轻视他了,轻视的只能是自己。
华雕龙下午准时来到,正好会计等人到旗里买化肥去了。她早已把炉子生得旺旺的,屋子桌椅重擦了一遍。
他一坐下便有一种温馨的感觉,成立小家庭的欲望充溢心中。他端详着她,那模样就像《金光大道》中的高大全媳妇,但没有笑黡,显得憔悴。他内疚,心想:“我对她关心太少了,过于冷淡了,她一定恨我。”
“谈什么事呢?”她十分委屈的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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