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允熥和朱雄英知道奶奶停留的时间有限,看到奶奶消失,心里也有所准备,并没有太伤感。反正他们想奶奶了,再想办法让奶奶显灵就是了。
可朱元璋就不知道这档子事了。见马皇后又消失在了自己眼前,也顾不得腰间疼痛,瞬间就失去理智,仿佛回到了十一年前的那一天。
“妹子,你为何如此?莫要急着离去!”
朱元璋呆呆地站在原地,泪水夺眶而出,顺着脸颊滑落。他想起了与马皇后相识相知的点点滴滴。他们青年时成婚,在那动荡的岁月里,马皇后始终陪伴在他身边,无论是在郭子兴帐下时的艰难险阻,还是逐鹿天下过程中的腥风血雨。她为他出谋划策,为将士们缝补衣衫、安抚军心,她以超乎常人的温柔与坚韧,成为他坚实的后盾。
十一年前,马皇后病逝的那一天。坤宁宫中弥漫着压抑的药香,马皇后躺在病榻之上,脸色苍白却依旧强撑着笑容安慰众人。
直到最后,她气息微弱地对留在身边朱元璋说:“重八,我不能再伴你左右,要下去照顾雄英了,你日后莫要过于哀伤。标儿仁厚,心系天下苍生,重八你不要苛责他了,要引导他慢慢学会严慈相济。
“还有允熥,这孩子还小,生性纯良。可惜日后只怕是少人照顾,臣妾实在是放心不下她,望陛下看在臣妾的份上,多多照拂于他,莫要使他受那无妄之灾。”这是马皇后最后的话,也用非常正式的语气,请求朱元璋照顾好他们的小孙子。
那时的朱元璋,紧紧握着马皇后的手,泪水在眼眶中打转,却倔强地不肯落下。他怎能想到,相伴多年的结发妻子,就这样渐渐离他而去。只是他满口答应马皇后的事,后来却湮灭在了权力的博弈与帝王的心术中。也正是如此,今日又见了马皇后之后,朱元璋才会如此失态。
朱允熥面无表情地看着情绪低落的朱元璋,并不打算安慰他,甚至把想要安慰他的哥哥朱雄英也抱走了。朱雄英有些担心,朱允熥努了努嘴,示意有张三丰,不必担心。朱雄英见状,也只好窝在弟弟怀里,跟着弟弟回东宫。只剩下两个老头,在坤宁宫里老眼瞪老眼。
两天后到了朱雄英的生辰,晨光熹微,朱允熥便已早早起身。在他心中,这是哥哥新生后的第一个生辰,因此极为特殊重要。所以朱允熥极为郑重地走向东宫小厨房,心中盘算着要为哥哥做上一碗最好吃的长寿面。
厨房中,朱允熥亲自动手,擀面、生火、烧水、下面,每一个步骤朱允熥都极为认真,仿佛在制作一件稀世珍宝。不多时,一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便已出锅。朱允熥小心翼翼地端着面,走向朱雄英的房间。
朱允熥轻轻推开哥哥的房门,见朱雄英仍在熟睡,便首先放下面碗,走近床榻,坐在床旁,看了一小会儿朱雄英恬静的睡颜,微微一笑,然后才轻声唤道:“哥哥,哥哥,醒醒。”声音也是十分温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