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皱眉看着南怀山,手中蜜蜡佛珠摇摆不定,倏然用力敲打在桌案上,发出‘咚’的一声巨响,吓得南怀山打了个冷战。
“朕看你当真是老糊涂了。你......”
“懋王、懋王妃到。”
沈承彧和南宛星于此刻姗姗来迟,二人给皇帝行礼后,南宛星更是踏上前一步,跪在了南怀山身旁。
她眼眶红涩,雾气朦胧的一双鹿眼一会儿看看南怀山,一会儿又看看皇帝。
发颤的嘴唇良久才开口道:“皇上,父亲母亲做出这样的事,臣妇替他们给您和百姓赔不是了。”
她深深伏下去,对皇帝叩首三下,又道:“燕京百姓的遭遇臣妇方才听说了,也在来时的路上遇见了要被皇上......处死的母亲。臣妇......”
她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,有些泣不成声,“臣妇知道,这事皇上必得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。臣妇私心想给母亲留下最后的一份体面。臣妇的医圣坊愿在燕京义诊十日,来换取皇上一丝怜悯,让母亲可以在家中安安静静地离去,而不是死在宫中,死后亡魂也不得安息。”
南怀山没想到南宛星会说出这么一番话。
在他的意识里,南宛星应该恨毒了李氏,应该巴不得她死无葬身之地。
这个时候,她怎么还会求着皇帝给李氏最后一点体面?
但皇帝却被她的孝心所感动。
“罢了,就依你。传朕旨意,将李氏带回南府处决。”
说着看向南怀山,叹道:“你有这么个女儿,是你的福气。”
南怀山要配合朝廷的调查,暂时不能离宫。
所以送李氏最后一程的重担,自然就落在了南宛星的肩头上。
和沈承彧在出宫的路上,她唇角一直噙着笑。
沈承彧问她,“心里头舒坦了?”
她没有回答,只是点了点头。
是啊,怎么能不舒坦呢?
这么多年过去了,她从来没有忘记母亲是怎么被李氏活活折磨至死的。
在她曾经毁容后的很长一段时间,支撑她活下去的动力都只有一个,那就是能亲手替母亲报仇。
隐忍这么久,如今终于等到了这一天。
她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渐渐被不知从何处聚集起来的乌云遮蔽,气压低沉,空气中隐隐透着湿气。
入夏后第一场酣畅淋漓的雨,便要来了。
南府府门被封,门外聚拢了大批的百姓,丢烂菜叶子、丢鸡蛋,嘴里骂着祖宗遍了南府祖宗十八代的脏话。
他们见李氏被朝廷的人押送回来,手里头用来投掷的东西就都转而砸向了她。
但后来见到南宛星的时候,他们的态度明显缓和了许多。
因为朝廷刚才已经递出信,医圣坊会义诊十日,所以他们的怨气,也就没有过多地撒在她身上。
沈承彧还有政事要忙,南宛星便独自一人陪伴李氏回了南府。
被困在家中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的南慕君见李氏回来了,哭着扑到她的怀里,“呜呜呜,母亲!我多怕再见不到您了!”
南宛星看她们母女哭作一团,心里有些发酸。
她多好啊。
还能抱着自己母亲哭上一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