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阿嚏!阿嚏!阿嚏!”披着厚厚貂裘的扩廓一连打了三个喷嚏。
跟在一旁的乃尔不花赶忙搀扶:“大王,您还是回营帐里歇着吧。”
扩廓用力甩开乃尔不花的手,有些气喘:“今天难得天气好,再不出来走走、晒晒太阳,我都要长毛了。”
乃尔不花看了看天,阳光有些刺眼,他点点头,默默地跟着。
与“草长莺飞二月天,拂堤杨柳醉春烟”、“人间四月芳菲尽,山寺桃花始盛开”的江南不同,进入四月份的漠北草原,仍旧一片萧瑟,真可谓“漠北春来草未青,胡天四月仍飘零”、“风卷黄沙暗穹庐,残雪犹压塞草枯。”
去年夏天,从南边传来的消息,朱元璋突发疾病,昏迷不醒。扩廓一方面让自己的妹妹密切关注,另一方面则命令部队迅速南下,越过漠北草原,进入到长城以北。
他在消息没有进一步核实之前,扩廓没有展开大规模的行动,只是派遣小股部队与明军接触,就与往年打了就跑的套路没什么两样。同样地,明军应付他的手段也一如既往。双方是老对手了,在长城内外没少干仗,一交手就是知道对方是干什么来的。
老天爷这次让扩廓失望,朱元璋竟然因疾而终,嫡长子朱标继承帝位,这真是挥兵南下、夺回大都的好机会。作为一名沙场宿将,扩廓没有因狂喜而乱了阵脚,对面的徐达、李文忠、冯宗异都不是一般的对手。
通过一番探查得知,皇帝突然驾崩的消息,并没有打乱明军的部署,坐镇北平的魏国公徐达没有第一时间南返。扩廓仔细斟酌了整整一天的时间,认为这样的机会在他有生之年应该不会再第二次了,必须抓住。南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,徐达不可能一直羁留在北平不归。
可是,老天爷就是个爱开玩笑的主儿,看来这天下终究与大元没了缘分。还没等到徐达南返,扩廓居然先一步病倒了。这病来的突然,早上起来还好好的,就是到营地对面的高岗上走一遭的功夫,扩廓一头栽倒在地,竟没了意识。
这下子可急坏了随行的乃儿不花,二话不说扛起扩廓就往营帐里跑,一路上碰到的兵卒,也都看清了主帅的情形,心中不免忐忑。
军医看过之后,给出的结论是积劳成疾,而无性命之忧,只需静养即可。乃儿不花心中长舒了一口气,送走了军医,亲自守在扩廓的榻前,寸步不离。
没有了扩廓这个主心骨,此次南下的行动无疾而终,大军滞留在长城以北的地方,又停了半个多月。这期间,扩廓已经醒了,但是身体乏力,头昏昏沉沉的,一日竟有半日处于昏睡的状态。说来也巧,就在扩廓晕倒的第二天,坐镇北边的徐达、冯宗异、李文忠、邓愈等人就奉旨赶回了南京。
扩廓醒后,纵然知道了这个消息,心中也是无奈。与明军作战的这些年,他败多胜少,手里的精锐力量已然不多了。乃儿不花虽然作战勇猛,但终究只能为将,而没有为帅的本事,指挥不了针对明军的大规模军事行动,而他又是这么个样子,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,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溜走了。
俗话说,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。扩廓的这次恶疾,折腾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,人整整瘦了一圈,精神也大不如前,与发病之前简直判若两人。这个时候,徐达等人竟然已经从南京回来了,也就是六十多天的时间过去了,形势又回到了原点。
眼看着天气渐凉,大军停驻在外所耗甚多,扩廓拖着病体,下令回师。原本一触即发的大兵团主力作战消失于无形。
回到哈拉和林的扩廓,对错失这次机会耿耿于怀,郁郁寡欢,再加上愈加寒冷的天气,竟让他原本好转的病情进一步加重,整个冬天差不多都在卧床。在昏睡之时,扩廓甚至冥冥之中感受到了长生天的召唤,每每如此,都让他惊得一阵冷汗。
光复大元的理想尚未实现,他怎舍得撒手人寰。虽然现在看来,这个宏愿实现的机会越来越渺茫,但这是他毕生的追求,也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动力。纵然无法光复大都,退一万步说,至少得保证族人能够安稳地活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