进才在牛屋里记工,几个娃子不在家,家里只有香竹和哑巴。虚礼过后,香竹让乔娃坐下。
乔娃坐下,目光落在哑巴身上。巴十来岁了,个子不高,长得极像老五,但比老五帅多了。
“乔娃呀,”香竹笑着问道,“你来,可是寻进才?”乔娃的目光从哑巴身上移开,微微摇头:“寻你!”“寻我?”香竹吃一惊,脸上依然带着笑,“啥事儿?乔娃淡淡说道:“老五死了!”
“啥?”香竹的笑容一下子僵住,两眼直直盯住乔娃。乔娃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头:“这是老五临走前说的话,一定让我写下来,交给你!”
香竹颤抖着接过纸头,见上面写着两行字,下面按着血手印。香竹不识字,看一会儿,递给乔娃:“你念念,他咋说的?”
乔娃接过来,小声念道:“香……香竹,我……我……我要死了别的没……没啥,就是对……对不住你。我把房……房子留给你,哑……哑巴!我为哑……哑巴取个名儿,叫黄……黄承五!告……告假青龙!老……老五……”
香竹再次接过纸头,捂在心窝上,没哭出声,只有两行眼泪吧略啊嗒流下。乔娃站起来,转身走出。快到门口时、香竹喊住:“乔娃,俺间你,他……他是咋死哩?
“我们去放树,树倒下来,砸到他了。
“他……咋不躲哩?”
“躲了。他躲得最远,躲在一处崖下。
“那……咋又砸死哩?”
“树倒在坡上,砸松一块大石头,大石头滚下来,砸飞一块小石头,小石头飞进崖里,刚好砸在老五脑门上!香竹再没说话。乔娃看她一眼,弯下腰,勾头走出门去乔娃走远后,香竹拿住老五留给她的纸头又怔一会儿,寻到福音书,跪在地上,将书捧在胸前,闭眼默祷。
在乔娃回来的这年冬天,陈姐儿的肚皮悄悄大起来,
最先发现这个变化的是民善。风扬家的母狗生下四只小狗,民善想讨一只,出窝前特来察看,选定一只花斑狗,在脖子上套上红绳子,算是占下。
民善别过瘿脖子,出门没走几步,迎头碰到陈姐儿从井上挑水回
来。
“陈姐儿,你挑水呀!”民善顿住步,候在一边,笑着扬手打招
呼。
陈姐儿放下挑子,回道:“是民善大哥,啥风吹你来了?”
“嗨,还不是那只狗仔子,我相中那只花斑的,陈姐儿,你可得等我守好,莫让旁人逮走了!”
“民善哥相中的,谁敢来抢?再到院里坐会儿!”
“不了!”民善正要走,猛然注意到什么,将陈姐儿上下一番打“咦,陈姐儿,这些日子没见你,像是胖了!”量,
陈姐儿的脸色一下子变了,一会儿红,一会儿白,弯下腰,挑起水桶就走。民善陡然明自什么,呵呵一乐,冲她的背影拱手贺道:“陈姐儿,大哥贺喜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