成刘氏盯住两个指环细审一会儿,对两妯说:“这两个指环,一翡一翠,是土改那年从宗庵家分来的,妈一直没戴,原想在寻老头子前,留给你们做个念想。这阵儿,妈改主意了,趁分家,干脆送给你们。在过去,这东西只有富贵人家才有,你们没见过,不懂,妈也不让你们挑了。红的是翡,算英芝的。绿的是翠,算黑妞的。你们这就拿去!”
英芝、黑妞一看就知是宝贝,要在往常,定会不厌其烦地反复验看,喜不拢口。可这阵儿,谁的心思也不在这儿,各朝桌上扫一眼,伸手取回属于自己的那个,顺手塞人衣襟里,连声谢字也没说。
青龙已经抽完第二锅烟,见场面冷下来,就在桌子腿上磕磕烟灰,呵呵笑道:“依我看,舅爷分得真正公道,要叫我分,绝对想不了如此细微。大叔、二叔,你俩有啥话说?”
“我没啥说,”家兴憨笑一下,“那两块宅基地,不用抓蛋儿,叫家群先挑、余下的归我!”
“我咋能先挑哩?先有兄,后有弟,这是常理儿!”家群接道。“看看看,”青龙呵呵一笑,鼓了鼓掌,“真就让我看到了,两兄弟有谦有让,这般分家,看着也舒坦。大婶、二婶、你妯娌俩有啥说?
“舅分得都在理,”英芝绷着脸,“则的没啥子,只是房子的事儿没说清。舅说中间归妈,我没意见。东西两间,舅说两家各一间,可没说究竟哪一间分给哪一家。当初家群见面时,我把啥话都讲了。西间是我的,只是暂时借给家群。这阵于分家了,昨能不说清哩?”
大家面面相觑,不知说啥是好。
“大婶说完了,二婶,你有啥说没?”青龙打破尴尬,转问黑妞。“我也没啥说。嫂子刚才的话音是让我腾出西间,我没明白是啥意思。结婚前说过,让我住西间,这阵儿昨又变成虚的了?这是明摆着欺负人!其他我都能让,只这件事,我不让!”黑如的脸红涨起来。
刘大姐的额上冒出汗珠子。唉,这个大马蜂窝,想不捅也不中,躲是躲不过去了。刘大姐拿袖子擦把汗,转对成刘氏道:“姐,你看这事儿咋办?英芝、黑妞说得都在理,我……唉,都是我作孽呀!当初也是情急,只考虑眼前,没想恁远,谁知这阵儿走到独木桥上了,连个腾挪的地方都没有!
“我能有啥法儿呢?”成刘氏也拿袖子抹泪,“那时候,若是不把西间指给黑妞,黑姐不肯嫁过来。若是不向英芝保证将来换房,英芝不肯搬出去。都是两难的事,能有啥法儿哩?”长叹一声,转向英芝,“英芝呀,要么,你就看在妈这张老脸皮上,让出西间吧!
“妈,不是我不肯让,是当初讲好的事,大家都在场。我再三提说,舅再三,保证,我这才搬出来。西间我住十几年,她才住一年多,凭啥就成她的了?妈要我让出西间,这不是明摆着帮衬她吗?我…我……好可怜啊……”英芝呜呜咽咽地哭起来。
英芝一哭,事情就复杂了。黑妞一见嫂子哭,知道这时眼泪管用,也就张开大嘴号哭起来。黑妞嗓门高,哭声盖过英芝,眼泪却不及英芝的多。妯娌二人高一声,低一声,比着号哭,大家顿时没了主意。家兴、家群脸上各自憋气,拿眼瞪向自己的婆娘。想想也是,东问、西间一模一样,房梁、柱子、子、瓦片等,哪一间也没少一点儿,可这妯娌俩竟然为此争得不可开交,真正是在无理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