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再看看,这里到处都是茅草荆棘,贫下中农能在这上面种出好庄稼,是为社会主义增砖添瓦,你不表彰不说,还说他是资本主义,这官你是咋当哩?资本主义与开荒种庄稼有啥关系?要照你说,种好地是资本主义,种不好地倒成社会主义了!你这是安的啥子心?难道你想让全国人民喝西北风不成?你想让教员他老人家喝西北风不成?你这
个大败家子儿,做的是啥几把官?马上疯当众遭他一顿数落加臭骂,脸上涨得像只紫茄子,不知说啥是好。愣怔好一会儿,他猛地想起自己是堂堂的公社革委会主任,白云天过去是个人物,这阵儿啥也不是,神气又抖出来,脸色一变,大声喝道:“白云天!你想造反是不?我告诉你,成家兴的反动正在这里。社会主义的大田他种不好,在这河滩里种私田却种得好,这要上到纲上去就是两条路线问题。你和李青龙祖护他,是阶级立场问题!啥个队委?你们谁的话我也不信,民兵同志们,你们听好,立即把这块地踏平!小鸭子及马上疯从社里带来的几个民兵闻声走过,正要走进地里,白云天爆出一声长笑:“哈哈哈哈……把这块地踏平?日过你奶哩,老子
倒要看看,你们哪个有胆来踏!话音落处,白云天挽起袖子,朝地头一站,扎好架子,脸上的大疤飞扬起来。
谷地里,谁不知道白云天是战斗英雄?他这架势一扎,几个民兵立时怔在那里,而面相觑。马上疯更是惶恐,脸上红一块,白一块,想发作,面前站着的是白云天,不发作,脸而算是丢尽了。
“你消消气“马主任,”场面正自僵持,民普呵呵笑着转出来,
听我一句!”马上疯见是志慧爹,意识到救兵来了,尴尬地点点头:“是大伯呀,你也来了?
“马主任要开现场会,我是一队队长,咋能不来?“你说,啥事儿?”
民善走到马上疯跟前,赔个笑:“马主任,我想借你只耳朵,说句悄悄话!
马上疯点点头,走到一边。民善也跟过去,小声道:“成家这事儿,你就看我个薄面,饶他一回。不究咋说,他是初犯,加上队长青龙及队委都知道这事儿,他也不能算是偷种。再说,成家娃子多,生活确实困难,即使偷种,也情有可原。你我都是农村人,乡里乡亲的,抬头不见低头见,得饶人处且饶人。凭良心说,这点荒地,种得确实不赖,这样子毁掉,可惜了!”
“不是我不给你情“唉,大伯呀,”马上疯轻叹一声,小声应道,面,割资本主义尾巴是县上定的,自留地都不让种,菜地也都没收了成家兴居然擅自开荒,不知道也就算了,这阵儿闹腾这么大,叫我昨个收场?
“这事儿好办!”民善呵呵一笑,“你不必出面,让风扬把家兴拉到大队部好好教育一顿,再让他写份深刻检查。至于县上,你回去后,想咋汇报就咋汇报。这事儿说大是大、说小也是小,一切在你一句话,是不?你是聪明人,晓得昨个说辞。要是志慧说啥子,你就推在我头上,看他把我咋哩?
“既如此说,”马上疯见到台阶,自也就坡下驴,于笑一声,点头,“这次就买大伯个面子,照大伯说的办。可……自云天和李青龙欺人太甚,不给他们点儿厉害瞧瞧,他们当我是吃素的!“
“走一步说一步吧,眼下顾不了恁多!”民善批解道。
马上疯点点头,回身走到众人跟前,果住脸对风扬道:“我就看在大伯面上,念成家兴是初犯,不再追究了,你们大队内部处理!我的要求是,成家兴一定要写出深刻检查,写好后,交到公社!”
“中中中!”风扬赶忙赔笑,“马主任放心,我大队一定以此为戒,提高警惕,严防资本主义复辟。马主任,这都响午了,先到大队歌歇脚,好赖吃碗面条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