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秋时后面跟她说了什么,自己都记不清了,脑海中、只反复回荡着她说的那个名字,以及叶君清来北疆了。
这个骚狐狸跑到这里来做甚,破坏自己的感情和婚姻么?
梁秋时从未像此刻这般烦过,哪怕从前在江南读书时,因背不下来《伤寒杂病论》,被老先生打手板,也没这么心焦麻乱。
不说话显得不近人情,不得不敷衍着:“警卫员都是大男人,能做好什么?再者说,郁文一直教育我,警卫员也是别人的儿子,不可以给我当奴隶。每个人都应该自己的事情自己做。”
后半句对,这前半句林太太就不同意了,纠正道:“难怪宋司令总教导你,你这思想确实有待提高。大男子主义,是八旗子弟才有的臭毛病。咱们女人能顶半边天的意思,不是让男人当大老爷,等着女人像老妈子一样伺候。而是女人可以走进工厂里上班,男人也能在家搭把手。你这样,会把男人惯坏的。”
梁秋时心底有点不悦,谁愿意一天到晚受教育啊。但是这个年代的人,不知为何,都一身爹味儿。
哪怕知道对方是为自己好,不是单纯有好为人师的毛病,依旧心底暗暗不爽。
“是吗?可是我喜欢惯着宋郁文,我愿意把他宠成大老爷。谁让我喜欢他?若是我不愿意的事,也没人能逼我。”
林太太小脸一红,捂着嘴乐,也不知这等没羞没臊的话,她怎么张口就来。不愧是在十里洋场浪迹过的女人,嘴上这么不规矩。
“这夫妻闺房夜话,哪儿能随便挂在嘴上。”
“您是何时过来的?应该早打声招呼。不说接风洗尘,我该请你吃顿饭的。虽然我这里也是吃糠咽菜,但毕竟郁文与林参谋一块共事,是多年的挚友。”梁秋时不在意旁人的评价,故作不以为意地问:
“叶君清,有没有说她来北疆做甚?”
“不用这么客气,以后打完仗了,等你们结了婚,咱们一块回西北,共同处事的机会多着呢。不差这一会儿。”林太太是个和善的人,待人真诚友善,没那么多花花肠子。
一看就是在同工同酬的环境下,熏陶出来的赤诚与坦率。
直言道:“我才结束了西北那边的工作,想着现下太平些,刚到。其实那些长官夫人,真没几个像你一样,一直随军的。不是她们吃不了那份辛苦,是新中国建设需要人才啊。长官的太太,有几个胸无点墨的?不得留在大后方,在百废待兴的新时代,当开垦荒地的孺子牛?只有你,浪费这一身才华,跑到这穷山沟沟里。有宋总一个人就够了,你还要来这数充滥竽。”
林太太说话倒是有趣,梁秋时在她的帮助下,很快干完了活,笑容里,还有一丝心悸:
“其实我也不算滥竽吧,我在这里也没有整日围着他转,以后你在这里时间长了就知道,军医院里总能看见我的身影。”
至于是去站一站,走个过场;还是从早待到晚,勤勤恳恳,就不是林太太慷他人之慨,拿别人的精力成全自己的奉献精神了。
她可以自己奋斗,但不能自己还没动呢,就拼命去鞭策旁人。
忽地想起她那随口疑问,不知她正等着答案呢,只拍了拍身上的大褂衫,老实巴交答道:
“不知道,叶记者为什么来北疆,我也不清楚。可能是带着任务过来,为了传达上级命令;可能是公事公办,单纯过来做采访;也可能是为了过来看宋总,至于是公事,为了写稿子,还是私人,因为私人交情,我就不得而知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