各纵队师长已分别离去,宋郁文从指挥所,回了借用的农家小院,临时搭建成的后勤部。
梁秋时正戴着围裙,站在锅台前烙饼,按照他的伙食标准,只有一些野菜羹,混合着杂粮面,经过她巧手一番折腾,倒是别有一番风味。
看见他的身影时,本能扬起笑脸,又怕他还沉浸在战士阵亡的伤痛里,忙将笑容敛去,陪他一起过得苦哈哈的,每天都是一张上坟的脸。
直到宋郁文走到她跟前,开口问:“今天在军医院里,我没有同你说话,你可生气?”
梁秋时怔愣了能有半秒,便有几分哭笑不得:“那时军情紧急,哪儿顾得上我。其实本没奢望,能在做正事的时候遇见你。你放心。”
她叫他放心,其实她一向让他省心。
“我永远都不会跟你生气,我不舍得。你在我这里怎样都行。”
宋郁文只听了她头半句,一本正经地说着污七八糟的话:
“我们在一起时,都是做不正经的事么?”
待反应过来以后,他想起来了,他在哪里不是想怎样都行?
梁秋时这回实在没忍住,噗嗤乐出了声:“你没有自知之明就算了。是我下流,总想跟你做不正经的事。”
可是宋司令过分正经了,也许他喜欢那种端庄的女孩吧,梁秋时酸酸的想。
强迫自己止住了这种失落情绪,不准它扩散破坏气氛,她不允许自己做情绪奴隶。
只似随口问道:“你吃饭了吗?”
宋郁文“嗯”了一声,说:“在指挥部时,跟那些纵队师长吃过了。”
一个人的饭总觉少了点胃口,尤其不是她喜欢的食物,又没有人陪着,能秀色可餐。
低头掩饰了稍纵即逝的失落情绪,很快恢复如常,只要那双眼睛望着他的时候,永远带着温柔和缱绻笑意。
宋郁文难得放下作战图,却无时无刻不印在脑子里。
静静陪她吃了一顿饭,没提打仗的事。
心底平静,还带一丝欣喜,他觉得自己无比幸运。
“在革命老区的同志,大多都是夫妻分居两地,我们却在一处,真的很难得。我想,有时候你是对的,不肯被我送去苏联。”
梁秋时一听他提这事,差点被野菜羹噎住。
好在听完了后半句,他没再提出将自己送走,才稍稍放了心。
“你这个人说话大喘气,跟部下也这样?去苏联也好,我顶不爱听你说,要送我回江南。”
梁秋时吃了几口,已是有些吃不下了。却也不敢在连年打仗、民不聊生、饥荒年代浪费食物。
“我不与你分开,也许是我实在太无用处吧。其他老总的妻子,要么主持土改工作,要么推行妇女解放运动,只有我,只能干些老妈子的活计。”
不过想想,其他首长与妻子虽长年累月的分别,但也会有互相探望,夫妻相聚的日子。至于写信,更是家常便饭。
不过通常是夫人迁就首长的多,虽说夫人也不是家庭主妇,在从事艰苦的攻坚战。为新中国的建设出力,不管在哪个行业,都没有高低贵贱之分。并不是只有上前线,才值得人拥护。
梁秋时准备将吃剩下的食物收起来,留着下顿吃,感叹道:“王宝钏一个人挖野菜吃,好在我有你陪我一块吃,我比她强多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