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富龙热爱舞狮,在挣工分那个年月里,他和周文初为了进入狮队私底下付出了多少努力,只有他自己知道,后来分田到户,各干各的,狮队也就名存实亡,后来他又去了广东讨生活,一去就好几年,这些年他被生活磨平了棱角,但在他的心中,当年那个热血的舞狮少年的形象依然清晰。
他现在当然可以舞狮,但舞着来玩玩,跟以舞狮为职业是完全不一样的,胜负欲不一样,目的性也不一样。
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试过为什么事拼命了。
周影见他没有直接拒绝,觉得有戏,又游说了一番,最后说:“龙老板,不怕你笑,我有一个梦,一个心愿,我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们金狮镇的狮舞,我更想别人说起醒狮的时候,头一个想到的,是我们金狮镇的狮舞,是我们古龙村的狮队。”
李富龙心中那簇火苗,犹豫摇摆了几下,咻一下燃起,他拍了下桌子:“你想要多少钱?”
周影一见他这架势,脑子一转,道:“龙老板,我是这么想的,要不就不做,要做就做好一点,做专业一点,所以这钱可能……”
李富龙斜睨着她:“你这小孩子,花花肠子还挺多的,你爸当年要是有你这么多的心思,古龙村的村长就该换人做了!说吧!你想怎么做!”
周影狡黠一笑,直言不讳:“明人不说暗话,你这么爽快,我也就直说了。我做过统计,我们村没有父母看管的孩子三岁以下有十人,三岁以上十岁以下有十人,十岁以上十五岁以下有十五人。”
“舞狮,要从小娃娃学起,所以我打算最少招收二十人,按照最少的工资一个月十块钱来计算,二十个人,一个月要两百块,但我想十块钱的工资,估计没什么人愿意来,得调到二十块,二十个人,一个月下来就是四百块,要是以后物价上涨,我们的工资还得跟着涨。”
“不过要是接的活多,我们舞狮的价格也会跟着涨,当然不可能一年四季都有狮子可舞,所以淡季的时候我们是亏钱,特别是七八月暑假的时候,我们都是亏钱,相当于是免费帮村里人看小孩,顺便传授生存技能,而旺季的时候赚到的钱分摊一下,我们赚的应该也不会多。”
李富龙问:“一桩摆明了是亏钱的生意,我凭什么要做?”
“比赛啊。”周影语气自然,“镇上的陈同志说了,镇上要把狮舞文化做为金狮镇的名片打出去,怎么打我不知道,但我知道各种比赛一定少不了,只要有比赛,那就一定有彩头,只要有彩头,我们就有得赚。”
“而且、”周影老气横秋地说,“我们人活着,也不仅仅是为了赚钱啊,我们是为了理想,为了家乡的发展与我们自己的未来!龙老板,虽然你在广东发达了,会在广东盖房子定居,但金狮镇是你的家乡,古龙村是你的根,不管你去到哪里,古龙村依然是你的牵挂。”
“如果有一天,我们金狮镇也能承载得起我们的梦想了,你肯定会第一时间回到自己的家乡吧?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,但我周影,是一定会回来的。”
“因为我在这片土地出生,长大,这片土地生养了我,我这辈子都不想离开它!”
周影说完悄悄看李富龙,赫然发现他瞪着自己,她瑟缩了一下,缩着脖子问:“龙老板,你生气了吗?”
李富龙盯着她看,沉默了好一会才说话:“一个月四五百不是小数目,我也就一个打工仔,现在还没成家,勉强能拿得出来,但如果我成了家有了小孩,这笔钱我肯定掏不出来的,而且要是你们在比赛上拿不到好名次,拿不到奖金,那我这钱,肯定就是白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