寻回皇子,又适逢大胜,叶落拾便提议,百日酒就在军营中过。
这也开创了大盛开国以来头一次,昔日过往皇子公主的庆典均是由礼部主持,在皇亲贵胄的祝福下进行,而在军中与金戈铁马的将士们欢庆宴引却是从没有过的。
然而叶落拾不在乎,她只说道,“与军同乐,与民同乐有什么不好?我便就是要他从小就知道,民为重,社稷次之,君为轻的道理。”
虽说大盛人不如郦国好巫,不像西域擅舞,但也有行军之舞,比之舞蹈的柔美更有力量,叶落拾轻轻却坚定的拨开了小皇子下意识堵住耳朵的手,抱着他朝着恢弘起舞的兵士说到,“瑜儿莫怕,今后你便会知道,他们是你最好的后盾,或许等爹娘不在了,你也长大了,便可以像信任家人一样的信任他们可以替你守护大盛边疆。”
咿咿呀呀。
小皇子笑着举手去够娘亲的脸蛋,徐闻舟见状忍俊不禁,也捏了捏叶落拾的脸颊,“我的娘子,你可还记得咱们的皇儿今日才白天么?你同他说这些他能听懂什么呀。”
“经常说一遍他便记住了嘛,你又捏我脸!”叶落拾拍了拍他的手,“银枝查过调理的医书,本来孕后的女子皮肤就容易松弛,你再拉我的脸就拉出褶子了!”
“有褶子怎么了?”他又捏了一下,“我喜欢就够了,难不成拾儿还想美貌吸引旁人去么?”
“那……也说不定哦。那要看你……诶诶诶,你别拉我脸啊!再拉我让你儿子揍你啦!”
主军营帐前热闹非凡,火把燃的似是要把江北的天照成不夜城,与这边锣鼓喧天相对比的,是又黑又冷的角落里,那辆萧索的囚车。
谁能想到,三代功臣之家,竟在这一代出了忤逆反贼。
王飞英浑身散发着苍老的朽木之气,他的精神被摧毁了,在囚车里先是骂了一阵,然后便被看守的士兵泼了一身的金汁,警告他若是再敢口出狂言,便依照大盛律法,赐拔舌之刑。
令人讽刺的是,这个刑法正是王飞英的祖父,为皇考平定天下立下的刑罚,现如今恐怕他在九泉之下都无法相信,他的嫡亲孙子是本朝开朝以来,第一个要受此刑罚的人吧。
不肖子孙也好,狼子野心也罢,王飞英忽然颓了下去,他知道,此次之后再无翻身之日了,是斩首还是腰斩,亦或者是凌迟对他来说都不重要,若是他手中有东西,他现在就想自我了断,也比现在听着那边的欢呼,看着女帝的太平盛世,阖家团圆要好受的多。
如果说这些欢声笑语只是摧毁了他的精神,让他彻底疯了的,是沿途的百姓,他本以为他的野心也不过是人之常情,即便是发动了几场战争,死了几个人罢了,有什么的?想成大事者不拘小节,即便是贱民百姓不理解,也无所谓,可是那一块块向他投来的石头,鸡蛋,菜叶,还有最诅咒,最愤恨的的话语,分明在告诉他。
大逆不道!给祖宗丢脸!
你怎么有脸活着!你去死吧!
杀了他!杀了他!
罪人,你这个大盛的罪人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