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7章 天马山庄考之三(1/2)
三,诗意林居
“天马山庄”是陈炽生身之地,成长之地。除了在此沤心沥血完成思想论著,陈炽也在此塑造了自己的诗意栖居。“天马山庄”的简朴土屋、青砖小院、苍山丘陵,自然也在陈炽文字中留下深刻印记。文以载道,诗以言志,陈炽在“天马山庄”留下诗意栖居,主要承载于他的早期诗册《袌春林屋集》。
《袌春林屋集》是陈炽早期诗歌的集结。它的问世,源于1881年六个人的“南昌诗会”。这一年八月,陈炽因事到省城,与丰城欧阳元斋、新建勒深之、新建陶福祝相逢,“宿寓斋纵酒赋诗以为乐”(陶福同《再版记》),在场的还有“与元斋邻,过从较密”的陶福祖,及其弟陶福同。特别是前四人,“乃得尽究所学,相与谈艺商榷者数阅月”。他们在南昌结会谈诗写诗,热心的陶福祖“取四子诗就余心所忻惬者,最录成帙”,并作序出版,称赞四子诗歌“其服古也甚挚,道情甚真,百炼之金而为剑为镜为尊彝之属,其锋森然,其光黝然烨然,使人咨嗟爱赏宝重不能自已,而终不可狎而玩也”。就这样,陈炽的诗歌获得了出版的机会,收入了《江右四家诗》。当然,陈炽《袌春林屋诗》并非单独出版,而跟勒深之的《龠三宝斋诗》、欧阳熙的《荣雅堂诗》、陶福祝的《远堂诗》合在一起。第二年,陶福同在外为官时想起朋友们,写信问起“南昌诗会”是否接续,得知“文酒之欢,渺不复得”,感叹之余从书箱里拿出四子诗稿,邮寄相问,并“兹就吾所有刻之”,为之作序,编辑成《四子诗录》再版。
《袌春林屋集》当然不是陈炽早期诗歌的全部,也不是南昌诗会期间所写,而是在诗会期间互相传阅,从而得到朋友认可和选编。无论从诗歌内容上看,还是诗人履历来看,但这批作品无疑大多创作或整理于天马山庄的“林屋”之中。《袌春林屋集》标有诗歌79首,按组诗标题算实际可看作49首,主要包括三类作品,一是心志自述,一是朋友酬赠,一是旅途纪行,而三者互相交融,无论记事画景还是发议述怀,核心又归之于“言志”,这里的“志”当然不只是指理想或志向,而是指个体的生命意志。也即抒情主人公以诗造境,言说特殊社会气候和自然环境之中的生命状态。当然三类内容又是互相交错。比如心志自述,直写胸次的只有4首。诗集之中,诗人陈炽的大量心志是跟朋友寄赠中所坦露的,有一些又是在行旅中触景而发、怀古而生。朋友酬赠之作中留下名字或称呼的就有17首,而大半又是在旅途中思念而起。综而观之,《袌春林屋集》塑造的是陈炽在天马山庄刻苦攻读、立志报国、参悟人生的士子形象。这种知识分子形象在中国古代诗歌长河中并不鲜见,但其中包含了个性艺术的枝角,以及个人诗学、个体生命的思考,从而能够走出案头,在朋友圈及诗歌界留下了独有地位。
陈炽作为一个成熟的诗人,首先是因为他有艺术自觉和诗学观点。陈炽在《袌春林屋集》留下了《效遗山论诗绝句十首》,这应该是“南昌诗会”上亮明诗歌观点的作品,直接表明了自己的诗歌偶像,包括曹植、阮籍、陶渊明、鲍照、李白、杜甫、元镇、白居易、李商隐、苏轼、元好问。很明显,陈炽认为诗歌不是娱乐之艺,而应该有所担当,情怀应该雅正,语辞应该渊深。这也是对易堂九子的呼应。陈炽在《云簃词录》(1885)小序中说,“余于填词素不工,亦不欲学。偶一为之,提笔茫然。百端交集声音之道,其感人也深哉!忧能伤人,欲不可纵,多生结习雅好,为诗沈沈,此心不宜,复以词病之。”陈炽不喜欢填词,就是视词为纯粹抒情、过于小我,而怕“忧能伤人”。他也以此规劝耽于以诗为乐的官员。曾有同朝为官的钱子密,画有观荷观花图,以记恣情游娱、分韵斗诗之乐,陈炽为此在题图诗中说,“内患初平外忧起,时事艰难未云已。巍巍鲁殿几灵光,君国多虞赖匡理。浙西山水公乡邻,豫章旧游萦梦魂。东山谢傅有高志,苍生未肯闲斯人。人生富贵贵行乐,我知此语公不嗔。”可见陈炽作为诗人别有抱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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