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炽每天在推进著述。尽管著作的名称还没有想好,但目录出来了,就可以开始按章推进。就像他家的新居,虽然门楼还在等着他命名,但工程并不会停下。那些装修项目正在弟弟的指挥下,有条不紊地进行。
陈焘果然从赣州找到了玻璃。安装玻璃的时候,四邻八村的乡民都来观看。这种采光的玻璃,让赣南的民居从此更加透亮。在参观的人群中,陈炽突然发现了童年伙伴陈鼎元。当时,陈炽只在热心地为乡民科普新生事物的名称和来由,不知道陈鼎元何时来到了村子里。
陈鼎元显然不想打断陈炽的热情。他只是末了插了一句话说,这东西当然是好,就是不便宜,我们一般人家呀,估计用不上!陈炽一看陈鼎元,大笑起来,说,你什么时候来了?
两人回到老屋,吃茶叙旧。陈炽问起陈鼎元的近况,问他怎么突然出现在横背这个小村子里。陈鼎元说,我早就该来拜访贤弟!我们上次还是什么时候见面的呢?对了,是1886年我到京城参加会试之后。
陈炽想了想说,正是,一晃六年过去。读私塾时,你还当过我的保镖。那年我们三人去南昌应考,你在万安帮我抢回了砚台!哎,岁月过得真是快,一切就像在昨天,如今我父亲不在人世!这些年,我们文武各道,实在是见面少,但我一直关注着你。那年你南昌乡试中举得了第二名,十四年后你在京城会试,参加朝考大挑列为第二等,修补了千总,前年兵部行文分发江西巡抚,以千总归抚标分发左营效力。
陈鼎元说,户部如此关注族弟,在下真是惭愧!我四十三岁才得了这个千总的实职,真是有负众望!陈炽笑着说,怎么说这也是我们族中的骄傲,也算是取得功名,小时候念念不忘的花红,你总算如愿以偿。
话说陈鼎元当的这个千总,相当于后世营级干部,也算是取得功名。只是,刚刚分发的岗位是“辕下顶马”,就是为巡抚护驾,骑着牲口走在前头。陈鼎元说,贤弟如此关心,为兄感激不尽!仕途不易,这些年我大都在家照顾老母亲,前年开始才进入正途,所以不敢轻易请假离营,令尊仙逝未曾归来吊唁,有失礼数,还请见谅!
陈炽说,这次离营回乡,所为何事呢?
陈鼎元说,母亲身体不适,同时我们白溪陈氏前几年就发起修族谱,我和你弟弟都是主修,这几年我一直因公离乡,现在正好回来议些大事!说罢,陈鼎元把修谱的分工安排表递给了陈炽。陈炽接过一看,不由得笑了,但很快又面容肃穆。陈鼎元知道,陈炽又想起父亲了!
这张名单上,第一行就写着“总理:克昌”。陈炽看到自己被摆在前头,却远在京城没有办一点事情,难为情地笑了。幸亏父亲陈斌替陈炽总理其事,陈炽只是挂了个名。名单中,主修有六人,分别是调卿、益斋、锡章、月华、玉文、昆生。这摆在第一的调卿,就是陈鼎元。鼎元,字隐山,后又易字超凡,号调卿。而排在最后的昆生,就是陈炽的弟弟陈焘。此外,参与修谱的还有考订八人,校阅八人,办理十二人。这支队伍,或合或散,如今陈斌走了,陈鼎元自然得担起主事的责任来。
陈鼎元说,按理叔父离世而你又回乡,这总理一职得你担起来。但听昆生说,你在潜心著述心无旁骛,这主事的还得我来挑。目前族谱进展顺利,我们计议了一下,还需要你出马担当两件大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