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章 省试(1/2)
1873年秋天的南昌之行,已经准备太久。这句话既是讲陈炽,也是讲陈斌。有意思的是,这次陈斌和陈炽父子两人同行,可说是彼此同伴,比翼齐飞,互相鼓舞。从横背出发那一天,母亲、爷爷、弟弟,都来送行。当然,送的远近不同。爷爷就在家门口而止,母亲送到了村口,而弟弟送到了梅江边。
出发这天早晨,母亲早早起来,燃香鸣炮,端着米饭在灶神前喃喃低语。这些话,母亲在仰华山寺说过,外婆在黄石岩寺说过,完全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祝福,当然,还有对丈夫的祝福。丈夫比儿子更不容易。在儿子还没有出生的时候,就开始了这场科举的持久战。而儿子陈炽还算年轻,十九岁开始追上了三十八岁的父亲。父子站在同一条跑道,开始了冲刺。
母亲喃喃地说,求灶王爷保佑,父子两人金榜题名,他们日夜煎熬,实在太不容易了!这样说的时候,这位科举考试的陪跑者,几乎流下泪来。这些读书人,太不容易了!砚台上的墨块喳喳地响着。砚台,仿佛是读书人的太阳。它永不沉落。对了,人们称它为阳乌。一定是读书人想出来的词。阳,就是乌。那是一块打磨岁月的墨盘。横背的日出日落,仿佛不是从天子峰起落,而是从这块小小的砚台上起落。
而且这些砚台,必须跟着读书人,直到送抵那片锦绣前程。砚台,当然成为最忠实的送别者。母亲到村口就停了下来。弟弟到梅江边,就挥手作别。客船起帆,亲人远去。这时,陈炽在船上坐稳,突然惊讶地叫了起来。
居然还有个送别者。他就是私塾的同学,陈鼎元。陈炽问,怎么是你!陈鼎元说,我不是来送你的,我也去南昌!
陈炽恍然大悟,说,南昌?哦,对了,去年清明白溪祭祖,听族中长老说起,我们陈家除了两个文秀才,还考了一个武秀才,只是那天没有见到你。
陈鼎元说,那天我在山中习武,不想扭转筋骨,不便走路,就没有参加。陈炽说,这些年我们文武各行其道,村落又隔得远,好久没联系了,我一直挂记你。你是怎么找到师父的?
陈鼎元说,五年前,我在私塾里学得一些文墨,看到母亲病情好转,就进莲华山找师傅去了。
那一天,陈鼎元带足干粮,朝莲华山进发。不久来到一个村寨。山高林密,瀑布一级一级由上而下,他顺着瀑布找去,发现上面是块开阔的平地。他走累了,伏身喝水,不料一头饥饿的野猪冲他跑来。他频频后退,后面已是悬崖,他正想我命休矣,有个汉子缘树而下,挥起柴刀,把野猪推向崖下。
陈鼎元向这位汉子道谢,那人扶他起来,他感觉力道劲健,感觉是个习武之人。那人挥了挥手,就上村寨而去。他紧步跟随,说,如今长毛作乱,洋人犯境,乡民屡遭屠炭,族人需要保护,就只身来此高寨,寻找高人习武。
那位汉子看了看陈鼎元,并不回应。他于是继续跟着,说,我听说这莲华山原来也是李铁面寨子,武艺高强,学有妖术,不断下山攘扰乡民,后来岳飞进剿,刘义士打入内应,破了村寨。刘义士三兄弟被害,至今小镇和蓼溪建庙纪念,感戴恩德。前几年长毛作乱,乡民又受攘扰,乡民叹息刘家无有传人,每年空唱禾苗戏纪念,但英难不再回来。
那汉子听到陈鼎元讲起李铁面和刘十六郎的故事,就停了下来,说,你是要步十六郎后尘,来山中学武艺下山保护乡民?陈鼎元点头说,我听说李铁面余党逃走,刘家后人来此寻仇,一直扎根莲华山,不知道两家后事如何,但相信武艺一定传了下来,故此上山寻师。
那人说,我就是李铁面余党之后!
陈鼎元一听,大吃一惊,知道找错人了,转身要逃,那人抢步而来,说,壮士不必惊慌,我虽余党之后,但也是刘十郎之后。陈鼎元听得糊涂,过了良久,才明白过来,说,你是说,仇家变成了亲家?那汉子说,正是。于是讲起了莲华山村寨的事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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