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妈走了之后，只有爷爷奶奶陪着我，噢，还有琳姨，”周景年涩然一笑，“春游之前准备便当，开家长会，接送我上下学，教我写作业……都只有他们。”
他伸手握住老人布满皱纹、冰凉的手掌：“那个时候，他们对我来说，就是全世界最厉害的人，什么都会，一直支持、保护我。”
“前几年奶奶走了，爷爷身体也变差了点儿，我知道，这一天迟早会来，但是没想到，这么突然。”
从爷爷摔倒，到撒手人寰，短短几天时间，让人反应不过来。
联系上苏昭时，老爷子还活蹦乱跳的，兴致勃勃地想着以后要怎么对苏昭好，却没成想，小姑娘只来得及见上他最后一面。
他声音低哑，带着疲惫，眼神脆弱，眼角泛着微红。
苏昭看着有些不忍，轻声喊他：“景年哥哥……”
听到小姑娘软软的声音，男人眼角的泪滑落，在脸上划出一条水痕。
他声音轻颤，喃喃道：“小昭，幸好你出现了……不然，我，就真的一个亲人都没有了……”
苏昭摸摸裙子上的口袋，拿出来一小包纸巾，抽出一张递给他：“景年哥哥，你，你别哭了。”
周景年接过来擦擦眼角，扯出个笑容：“不过也没事，反正人生总是这样，身边的人都会离开的，只剩下自己一个。”
苏昭抓住他西装的袖子，反驳道：“我不会的，我会一直陪着你的。”
周景年红着眼眶，对上苏昭担心的眼，轻笑一声：“怎么会？等你长大了，就不会这么想了。”
她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，等她长大了，能独立了，有了自己的事业，有了自己的家庭，哪还能想起自己这个便宜哥哥？
苏昭皱着眉头，倔强道：“我才不会，你说了，你是我哥哥，我们是一家人，我不会走的。”
周景年笑了：“小昭，你现在能在这里，就已经很好了，谢谢。”
“我真的不会离开你的，你相信我。”小姑娘攥着他的袖子，执着地说着。
周景年不和她辩驳，反正她以后就会改变这个想法，从前说会永远陪着他的人，都离开他了。
他抬手，将她虚搂进怀里，手按在她瘦弱的背上：“小昭，我，还有周家，会好好照顾你，永远是你的依靠，我保证。”
苏昭的手臂环上他的背，还是重复着：“我会一直陪着你的。”
周景年下巴轻轻抵在她肩上，闭上眼睛。
爷爷，你看，我不是一个人的，你放心地去陪奶奶吧，我和妹妹，一定好好生活，你放心。
----
下午，周景年抱着骨灰盒，亲手放进那小小的方格里。
跟到这里来的人不多，只有周景年的堂姑一家和表叔一家，还有陈琳等几个从前照顾老爷子的人，总共也不过十来个人。
下葬时，众人收起一把把黑伞，雨丝落在头上、身上，沉默着看着大理石盖在墓穴上。
苏昭看着墓碑上挨在一起笑容灿烂的两位老人，鼻头有些发酸。
仪式结束，周景年让大家撑起伞，自己站在雨里，拿软布擦着墓碑，摆上鲜花、倒上好酒。
他声音低低：“你们不喜欢喝酒，就爱喝果汁，但是这个场合，放果汁好像不够庄重……你们忍一忍，过段时间再给你们带果汁……”
回到车上时，他的头发已经湿透，西装袖口也滴下几滴水。